三、拨动心弦的语言

作者:愿赋居士 点击 : 3479

    几年前第一次读到《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注释,那是厚厚的一本书。读完之后心想:心经才260字,为什么要写一本注释?如能译成白话文来说明,不是更方便吗?于是逐句经文,依自己所知的文意译成白话。只是……读了译文又能如何?仍丝毫不能体会经文,只不过是用一堆较多的文字去解释另一堆文字而已。我们常读到孔子所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到底什么是“道”,让我们早上听到,下午死去也可以,这么珍贵呢?“闻”应该不只是听到而已应该是这个“道”,能让我们心领意会、心开、感应、顿悟、感动、豁然心解、共鸣……拨动心弦吧?

    不久前与一位会计师也是好友的李君,游步观赏北京天安门,他说有一天早上晨跑时,心中很烦闷,就一面跑一面默念《心经》,念着念着之后,心口就清爽了。我说既然您有在持诵心经,我就说个典故:
    唐朝代宗,有一次请国师不空和尚到皇宫说法,宰相鱼朝恩问不空和尚“众生既然都有佛性,为什么会产生“无明”呢?不空和尚轻蔑地看鱼朝恩一下,手一挥说“你不配问这个问题!”鱼朝恩是当时的宰相也是著名的大学问家,被不空和尚这么看轻自己,不禁心中大怒,气得眼红脸白,可是在皇帝面前又不能发作,正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不空和尚缓缓向鱼朝恩说“无明即从此而起”,鱼朝恩一下子豁然心解。李君听了也说“哦!我也体会什么是无明了!”我说对了!如果我拿佛学辞典可能有好几页在说明“无明”,但不一定能一下子体会的。这个“无明”,释迦牟尼佛曾为众生去追溯是否有个起源?结果是空的,并无一个根源。一般要我们精进修行,认为必须去掉这个恶习,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无明火起”呢?这就是心经的“无无明”。李君深以为然。但是,我们要精进不可有“无明”,必须无“无明”,在心里头有啦!这个“有”“无”也是无明,必须去除,也就是连“无无明”也要去掉!即心经的“无无明尽”,“尽”就是这个意义!李君表示以前对“无无明尽”很难体会,这下子已能了解。
    我接着说,对于这种无形的、抽象的“无明”既然能去掉,对于有形的、具体的更应能去掉,这就是心经的“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老死亦无老死尽”。而这些种种都是从我这个身体产生的,也就是从“我执”而有,去掉这些就是“无我”。我执之外还有“法执”,连法执也要去掉,所以心经说“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这就是“无法”。“无我”及“无法”就是“无所得”,菩萨就是这样精进成就的,所以心经说“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
    李君听了我一口气讲了这些,心情愉悦,表示对心经有了一连串的融会贯通。不过,我追问“既然在这里已说无所得,为什么经文接着说”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又跑出一个“得”呢?前面不是说“以无所得故”吗?这里怎么又有“得”呢?李君被我一问,楞了一下说“吔!我怎么从未想到这些呢?”我说佛教的“真空妙有”,,刚才所说的“无我”“无法”并非物理学上的“EPMTY”,像我们工程上的“抽真空”一无所有的断灭;而是我们的佛性晶莹剔透无染的真空,当我们真能无我无法,我们的佛性会自然开显出来,这种自然而有,是我们本来就具足的,不是我们去追求而得,所以才说“妙有”。也就是当我们真能无我无法,就自然而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李君显然在听了之后豁然了解,表示他已能完全体会了!不过,我问他“亲同!您做得到吗?”他说做不到(无我无法)!我说现在这些已通通由阿弥陀佛代我们完成了!他已把这些纳入在“南无阿弥陀佛”这句名号内,“依”就是南无,“般若波罗蜜多”就是“阿弥陀佛”,只要“南无阿弥陀佛”,就是“依般若波罗蜜多”,就能自然而然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他胸膛一仰,激昂地向我说“亲同!我原先整个身体像有很多管子,这些管子都不相通,现在通通通了!全部通了!”他一面说一面用两手在胸前比划着。我说“亲同!您只是说给我高兴吧?您说的通通通了!这是一句信受的话,也就是只要信受“南无阿弥陀佛”这句名号就能成佛!他急急的说“是啊!我信受的!”我伸出手说“来!我们握手相庆!”他紧紧握着。我说“对了!对了!您在这一念开发的刹那,即经言:信心欢喜,乃至一念,即得往生,住不退转。您我已在这当下刹那往生了!此后就是饿了吃饭,悃了睡觉;即使您事后产生怀疑,那是我们累劫以来习性未除,与佛的绝对救度无关!”有了佛的真实救度,有了真实的大靠山,没有了后顾之忧,才能做到“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尽管我们已蒙救度往生,但以前所做的一切善恶,并没有因此被切掉,仍在我们身体里成为经验,亦即真妄和合。此即“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这些经验可以用来服务社会造福人群,这就是“转识成智”。此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
    “南无阿弥陀佛”这句佛号是心的语言,由佛心流出的;我们要用心听闻吟味来自于阿弥陀佛的呼唤。
    日本才市老先生说得好:“既非听闻,亦非闻得,是触动我心的南无阿弥陀佛”“心中的妙语,汝当听闻,莫强装自知”“称诵南无阿弥陀佛,声音的声音,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阿弥陀经》中,十方无量无边恒河沙数诸佛,称赞释迦牟尼佛“能为甚难稀有之事”“为诸众生,说是一切世间难信之法”,而世尊自己也承认“为一切世间,说此难信之法,是为甚难!”这“难信”二字,其实还是因为无法完全表达真实的感受,而不得已用出来的。一旦落入为文字的经文,如果我们未加深切体会吟味就难以感受经文所含给予我们的真实大利。我们称念“南无阿弥陀佛”,这“南无”即是能起一念归命全身依靠之心。如我们能从内心去深沁、揣摩、吟味,追溯我们何以能起一念归命之心的本源时,就知实在是全阿弥陀佛对我们的声声呼唤!这能“南无”的心,是他完成回施给我们的,所以我们才会听闻。只因我们无始以来牢固的“我执”,而难以产生软性的素养去体会,所以才会是“难信”。如果我们能同一个初生的婴孩,毫无所能的只听闻母亲不断的亲亲、爱护、呼唤,到了七八个月就会叫出一声“妈!”当有此领解时,就可以知道:看到佛号,是佛心与我心相视微笑!是内心的交流!
    我们如果不能发觉自己确无丝毫可以出离生死的能力,就不会生起一念南无归命于佛的心。若只知自己未能出离生死,却不发起对佛全心依赖就无法产生深心而真实的信仰,也无法产生真实的安心。就像我们的生活,遇到穷极潦倒陷于绝境,在万般无奈无助之下,忽然绝处逢生,各种救援全力抢救我们,这时就能真正体会到感激、感恩、感谢了!如果稍可勉强度日,其感受的心情就不会那么强烈矣!同样,当我们深心深入深切体会自己毫无解脱生死苦海之力时,忽然信受领纳佛号是已代我们完成了往生的一切功德,信知我是已在当下往生,进而必定成佛,则那份造作的感激感恩感谢就自然涌出。如果认为自己有一份积功累德,积蓄资粮以往生,其感受就大不相同了。
    理解并不等于深信,真实的信心是来自于苦苦的反省与思维,从深心中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阿弥陀佛的性命。所以说“不经一番寒彻骨,哪闻梅花扑鼻香”。
    有一次与好友老谢及老吴在一起,老吴谈到以前念佛的心情,存着不敢舍去自己之所能。有一天他依着老谢所告知的,放开心情全靠佛力救度而念佛时,忽然闪出一个念头“佛是我的生命!”我和老谢同时喊出“这就对了!”老谢补充说明“南无阿弥陀佛是开发我真实性命的佛体!”妙哉!善哉!“华开见佛”,自己如果不能打开心花,就不能体会心花怒放是怎么一回事。
    最近家妹和几位莲友,谈到日本的一则典故:
    有一位心中极大苦恼的女众,千里迢迢到京都找香树院龙德(日本历史一位上很著名的净土真宗大师),哭诉请教如何才能了脱生死的牵绊。香树院只告诉她一句“鹤脚长,鸭脚短。就这个样子即可得救”,说完便走开。这位女众回家后,日夜反复思维这句话的意义,久而久之,她的忧虑无形中消失了,内心顿为大悲的光芒所照。最后她哭着说“啊!对此大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莲友之中有人对“鹤脚长,鸭脚短”,解释为业报不同所以脚有长短。我说这句话重点在“就这个样子即可得救”,怎么可以卡在脚的长短?这位女众因为日夜苦苦思维香树院的话,终于有一天体会了!家妹问道体会什么?我说这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我认为她是体会鹤鸭的脚长短本就天生自然;像她这样被烦恼所缚,本就是凡夫的情状。佛的大悲救度就是要救她这样烦恼的凡夫呀!所以尽管她烦恼依旧,“就这个样子”不必改变自己就可以往生了,所以感激涕零。不过,我向家妹说:听到的说明,跟自己苦苦思维而后豁然心解,那种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再以学骑自行车为例:初学时跌跌撞撞,心与行异。犹如初闻佛号的大悲救度,我们总是心中怯怯,似信不信,如我们能再深心体究,终能开发信心、一念信受。犹如经继续学骑有一天终能骑行,虽然仍尚生疏。佛有鉴于我们实能只堪电光石火的一念拨动心弦,因此以大慈悲愿力,让我们能在当下与名号所具无上功德相应共鸣而即得往生。犹如第一次学会骑车后,即一会永会,久而久之骑车即无作意任运而行,无须加入心意计度。然后可知,念佛只是:佛说“哦!我已完成了!”我说“啊!我好庆幸!”如此而已。